阆风苑就只是阆风苑,有画楼朱阁,有传奇与风光,可这些都是曲砚浓赋予它的。灵境生宝物,这是修仙界的常识, 早该有人?提出疑问的,可阆风苑被曲仙君的光华覆盖了。曲砚浓反问她,别有意味,“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卫芳衡跟随曲砚浓数百年了,曲砚浓玄虚难辨地一开口, 卫芳衡就明白后者一定知道答案,“被你藏起来了, 是不是?”这里?是曲砚浓一手发掘的宝地, 是她一手将它从?荒僻无人?的郊野打造成五域修士扬名证道的圣地, 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阆风之会的每一寸土地。在无数神乎其神的传闻里?,还有人?猜测阆风苑根本不是天地伟力形成的, 而?是曲砚浓为了阆风之会强行?缔造出来的。从?前卫芳衡都当作无稽之谈一笑而?过?,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什么样的宝物值得曲砚浓花费这样大的心思去藏?原先卫芳衡觉得自?己对曲砚浓的过?去有些了解了,可现在她又忽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明白。“小芳,别发呆了。”曲砚浓忽然叫她。卫芳衡回过?神,满脸不高兴,“谁是小芳啊?不许这么叫我。”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鲸鲵一声嘶鸣,拉着?宝车越过?青山重峦,在成千上万修士的恭敬行?礼中直直投入阆风苑。鲸鲵坠向阆风苑的一瞬消隐,连带着?光华四曜的宝车也倏忽不见了,只剩下碧蓝的青空,留给旁人?不住回想?。裁夺官的席位背靠阆风崖,宏大如仙台,虚虚地环保着?阆风苑的千山万壑。在冠盖满座的簇拥里?,最上首的那尊金座已经?空了很久。胡天蓼坐在众裁夺官之间,当鲸鲵宝车出现在千里?青空之上时,他也跟着?众人?一同?起身,仰首长望,躬身相迎,不经?意地瞥见那辉耀高华的金座,从?他们的位置望去,那张金座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俯视每一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坐上那张金座了,因为除了高居青天之上、分定五域、令天下服膺的那个人?,再没有谁有资格睥睨众生、俯瞰人?世。数百年过?去,金座终于再次迎来了主人?,恰如这群龙无首的山海域,又重迎无冕之君。曲砚浓踏在长阶上,不紧不慢地向上走,卫芳衡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个竹篮,缩小数百倍的鲸鲵在里?面摇摇晃晃,玄妙的灵气波动一层层荡开,递到裁夺官们身侧,如瀚海波澜。上次来阆风苑的时候,她并没有坐上这尊金座,只是在常座的首位上观看周天宝鉴,如今时隔数百年重新站在阆风苑的顶点俯瞰人?世,竟有一瞬恍惚。“诸位——”她立在金座前,衮服冕冠,玄衣薰裳,华曜无穷,高不可攀,声音清越,如风吹空谷,回荡远山巅,“百年未见,别来无恙。”自?裁夺席起,到漫山遍野,阆风苑下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下,齐齐俯身长揖,“伏谒仙君千古。”万众齐声,如莲花初绽,空谷传响,隐隐震荡云海。一个人?在五域四溟所能达到的极致威望,也莫过?于此了,这天下悠悠万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向前数,没有任何一个化神修士拥有过?她这样的声势,向后看,也绝不会再有了。曲砚浓抬手,随意地向下压了一压,“巳正已到,比试可以开始了。”她若不宣布,大家听?裁夺官或戚长羽指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她这么随意地挥手,戚长羽在高台上主持阆风之会,忽然就叫人?觉得光华黯淡了下去,仿佛站在那里?的并不是手握大权的沧海阁阁主,而?是随便的一个什么人?。仙君若在场,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成了陪衬,就算是沧海阁的阁主,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路人?。戚长羽感受到这无形的变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触碰了一下里?面的什么东西,却又在转瞬之间松开。他安慰自?己:他的荣光本也就依附于曲砚浓的声势,她越是声望超然,他所能借到的力也就越大,她不会永远留在人?前,等她回到知妄宫,他又会收获更多的余荫。这么一想?,戚长羽的心气又平了,他神色从?容,侃侃地宣读,“阆风之会的最后一场比试地点在碧峡……”申少?扬站在周天宝鉴前,分了一半心思去听?戚长羽的讲解,另一半心神却停留在手上的灵识戒。“哪里?不一样?”他好奇地问。卫朝荣形容不出来,但他心里?很明白,这样气派辉煌的场景,曲砚浓从?前是不会喜欢的,而?那座穷尽物华天宝雕琢而?成的车辇,她以前更是碰也不会碰。因为那是檀问枢的东西,曲砚浓从?骨子里?排斥任何和檀问枢有关的东西。就算时光能销磨意志,可性情?呢?曲砚浓已经?是五域的无冕之尊,这世上不存在任何能勉强她的外力,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的喜好和性情?天翻地覆?“我不知道。”他最终说。申少?扬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大秘密,没想?到前辈沉默了很久,最后却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前辈,这都过?了一千年了,仙君当然会有变化的。”他不以为然地说,“普通人?每年性格都会发生变化,你总不能要求仙君过?了一千年还是从?前的模样。”那可是曲仙君!作为五域的至强者、人?人?公认的天下第?一,每天得面对多少?纸醉金迷的诱惑?形形色色的讨好谄媚。就算曲仙君道心坚定,总也会有点不一样的。“前辈,你要是真?的担心,就该胆大一点,直接去找曲仙君。”申少?扬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戚枫的小叔,就靠曲仙君对你的感情?,图谋到了多少?好处?当初咱俩遇见的时候,你要是直说你和仙君是道侣,我绝对立马就赶到山海域,哪还有戚枫他小叔什么事?”卫朝荣在冥渊沉默。这都什么和什么?为什么申少?扬现在无论说什么都能七拐八绕地说到这件事上?怎么申少?扬一个局外人?,比他和曲砚浓还着?急呢?“你找个机会,问问她,睥睨众生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他不搭理申少?扬的激将,嗓音沉冽,干脆地说。申少?扬埋怨起来,“这算是什么问题啊?简直多此一问嘛——睥睨众生的感觉,难道还会不好吗?”是么?
妄诞不灭的魔头不置可否。也许这世上有一千一万个人?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好,她也绝不是其中一个;如果华裳锦衣、穷奢极欲的日子真?的那么吸引人?,那她早在千年前就已心甘情?愿地永远陷在魔门,而?不是挣扎痛苦地两头执迷。一千年,那么漫长,沧海可以变为桑田,可又那么短,抹不去一个人?内心的一点执迷。他本能地察觉她的那么一点不对劲。卫朝荣声音淡淡的,“让你问就去问。”申少?扬挠着?头,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前辈到底在想?什么,前辈和曲仙君,真?的是好古怪的一对道侣啊。富泱和祝灵犀站在他身侧,专心致志地听?着?戚长羽介绍本场比试的规则和渊源。毕竟是阆风之会的最后一场比试,自?然要更正式一些,讲比试地点,自?然也要讲它的过?去曾经?、它的辉煌和传说。“众所周知,早在千余年以前,碧峡曾是仙君入魔学艺的地方。”戚长羽说,“仙君弃魔从?仙,乃是亘古美谈,尤其是从?前的碧峡在仙魔对立中并非籍籍无名,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加号仪尓五幺似衣似衣儿正相反,碧峡先后有两位魔君开坛坐镇,乃是魔门中的庞然巨擘、名门大派……”曲砚浓百无聊赖地坐在高不可攀的金座上,听?戚长羽长篇大论地讲述着?曾经?的碧峡在魔门的辉煌过?往。她想?:一千年过?去,现在的仙修们对魔门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但也能说是所知甚少?。就连戚长羽这样身居高位、能轻易找出珍稀古籍的元婴大修士,言谈间也透露着?一股教条式的无知,让那些经?历过?仙魔对立时代的修士一下子就能听?出生疏。仙门的代代相传、师徒延续,让现在的仙修很难理解魔门的师徒关系、宗门形式,戚长羽提起碧峡的两位魔君时,明显将两人?当成是师传道、徒承继的师徒俩,可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檀问枢是亲手灭了自?己满门练魔功,带着?金丹修为来到碧峡的,当时的碧峡老魔君从?来没有悉心栽培过?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