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姐。”
她哪里是怕这个?她是怕姐姐的人被占了便宜,若是因为这事叫姐姐白白搭了个暗地人情,沈杪宁愿用回自己那台老破款。
如果这电脑是姜瑾的,那这么新倒是情有可原了。
“姜瑾姐还真是没什么变化。”沈杪嘟囔,“她以前跟着你学滑雪也这样,技术稀碎,工具一堆。每次见到她都换了套雪服,结果到后面不滑了,全都甩手送人。”
差生文具多。
姜瑾就是这种典范。
“她现在进什么组啦?”沈杪好奇,问完以后立刻自个回答,“算了,你肯定不知道。你从来都不关心这些。”
“你知道就好。”沈纪禾宠溺地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还惦记着借你姜瑾姐的人脉当娱乐圈营销号的事呢?”
“那当然了。”沈杪毫不犹豫地说,“营销号来钱多快啊。”
“你年纪轻轻怎么就钻钱眼里了。”沈纪禾打趣。
沈杪随口答:“因为咱家就是缺钱啊。”
空气停滞片刻。
“这是实话。”沈纪禾瞧着沈杪有些无措的脸,温和地说,“那姐姐今天也要努力工作。”
“好了,来客人了,你去前面迎迎,我这还要打几个电话。”
沈杪立刻动身起来去当门神。
她悄摸摸回头看了眼姐姐,怕她因为自己刚刚那句话想多露出神伤思绪。沈纪禾迎面对她笑起,衝她做了个口型:工作。
沈杪把头转回去。
好吧,是她想多了。
在三年前那件事上,沈杪认为,她或许比沈纪禾这个事主本人敏感脆弱得多。
·
驿站的工作忙活到晚上九点。
沈杪推着沈纪禾出了铺子,抬手用铁钩把卷帘门拉下来。乒乒乓乓的响声融合在这街道的喧嚣中。
一旁的烧烤摊已经开始营业,这个点便有醉酒的男人吵闹地划拳,被放养的小孩窝在泥堆边演着过家家的游戏。
人间的烟火迎面而至,沈妈妈也到点回家。
“学校太忙了,开学一堆事,还得检查住校生的情况。”沈妈妈进屋后搂着两位女儿亲了口,“回来晚了,吃饭了吗?”
沈杪摇头。
“吃烧烤不?”
沈杪继续摇头:“贵死,才不吃。就那么一串美好淀粉火腿肠,成本不到五毛,黑心的能卖五块。就往那碳上烤两下就翻十倍?我疯了才去吃。”
“妈,下碗面吧。”沈纪禾的声音是夜晚里的一道春风,“加俩煎蛋,再用空气炸锅给小杪烤两串肠。她馋了。”
沈杪:“我没有!”
说这话的人在空气炸锅发出叮的一声后眼睛都快亮了。
沈妈妈配的酱料一绝,烤焦的淀粉肠往料碗里那么一蘸,入口便是香辣酸,叫人尝了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沈杪埋头苦吃。
瞧她这样,沈纪禾与母亲相视一笑。
“这个蛋给你俩。”沈妈妈碗里的那个煎蛋被她一筷子分成两半,实心的蛋黄泛着金色。她往沈杪和沈纪禾的碗里分别夹去一块。
沈纪禾无奈:“妈——”
沈妈妈笑着说:“快吃。”
这样的事情,沈妈妈从十多年前就在做了。给两个女儿的煎蛋是糖心的,只有她自己的不是。糖心的不好分,对半弄开会流黄。
饭后,沈杪进厨房洗碗收拾残局。
沈妈妈同沈纪禾聊天。
“阿禾,妈妈问到一个康復专家,在省城,过些日子,妈妈陪你去看,好不好?”
“不用。”沈纪禾猜到母亲要提这件事,前几日,她都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同别人说起。“妈,别折腾了,不值得。”
“怎么就不值得了?!”沈妈妈瞧着沈纪禾的腿,眼泪就要流出来,“哪里不值得了?!”
“沈纪禾,重新站起来不好吗?!”
“妈。”沈纪禾语气轻轻,可对面的母亲听得出来她心意已决,“没必要,至少现在没必要。”
“家里的钱都给小杪攒着就行。”沈纪禾拽了拽母亲的衣服,几乎是把声音压没了说的这句话,“她的心臟比我更着急些。”
“她都十八了。”
沈妈妈听不得大女儿说这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佯装接到学校的电话,起身往卧室去。
沈纪禾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秋天的宽松运动裤下遮掩着无比难看的萎缩肌肉。她牵起嘴角想笑,苦涩先一步抵达唇边。
“我下去买瓶可乐。”她同沈杪说,“有什么要带的吗?”
厨房里水声潺潺。
“酸奶。”沈杪讲,“我今儿看有个牌子买一送一,姐,你买那个。”
沈纪禾说好,自个控着轮椅走出去。如常地按电脑,走无障碍小道,顶着来往行人打量的眼神来到小卖部门口。
可乐没要,只花一瓶的价格拿下两瓶酸奶。
沈纪禾现在不想回家。
妈妈在哭,妹妹许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那么聪明,就算没听到,光是读空气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毕竟这样的对话在过去三年里总是反覆上演。沈纪禾的面庞在街道商店铺面的灯牌下晦暗不明,酸奶放在透明塑料袋里,挂在她的轮椅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