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此是很清楚的:
一旦用地球币支付成为习惯,随之带来的就是一种不可逆的棘轮效应(消费习惯形成之后有一种不可逆性,即易向上调整,而难以向下调整),地球币的支付范围会越来越大,顺势介入阿德诺兰邦的国际储备领域之后,甚至可能直接成为阿德诺兰邦的官方货币。
当国内民生稍有稳定后,文官们便腾出手来对付之前那位不听号令的司令,利用民众在民间发起抗议,花了几个月,终于将这位司令换了下来,被送到前线成为下一任司令的人出自文官系统,是曾经担任最高统帅部副部长的男人,弗兰克斯·韦斯特。
据说弗兰克斯·韦斯特是个对最高统帅部非常忠诚的人,另外也认识非常多的前线军官与士兵,因此被认为是非常适合担任前线司令一职的人选。
或许是为了考验他的忠诚吧。
刚刚上任的弗兰克斯·韦斯特就接到了最高统帅部‘出现多少损失也无所谓,今年年内一定要结束战争’的荒谬要求。
这自然是有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背后撑腰的原因,可是现在人类命运共同体变内大量的自杀事件和一系列的政治斗争产生的动乱,有可能导致许多曾与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敌的国家对人类命运共同体展开政治清算,这多少也会影响到阿德诺兰邦,理论上,这种荒谬要求在现今是不该当一回事的。
话虽如此,在将要进入昴宿增九星系时,客运船内的灯光变为了闪烁的红色,整个客运船内都发出代表遇袭的尖鸣,许多人先是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就立刻认为是星际强盗来抢劫了——这是知道人类命运共同体落魄了,准备落井下石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条船装载的武器足够我们应付绝大多数星际强盗。
第一时间大家都很生气,不约而同地找起了武器,准备抗敌。
只是在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
智能材质打造的客运船墙壁,从内侧往外看去是完全透明的,可以给乘客提供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视野:数百上千条的舰船从我们眼前游弋而过,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会像是普通星际强盗能够拥有的数量。
我注意到里面有不少舰船就是由我们人类命运共同体淘汰下来的旧舰船进行改装的,甚至还有些完全就是只是搭载了一些侧舷炮的民用船,连主炮都没有。
光是为了扩大舰队规模就将这些舰船派上战场吗?
可是,光是有舰船是不够的,真正珍贵的是能够熟练操作舰船的船员,没有足够的船员,这些船大概也只能充当炮灰用了吧?
兴许就是拿来当炮灰用的。我如此思索着。
“刚刚那是警示性电磁波干扰,目的是将我们驱离战场。”之后船长通过广播传达了这条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既然阿德诺兰邦出动了这么大规模的舰队,战斗看起来一时间没有办法结束,这生意暂时是没有办法做的了。”
“虽然发战争财很简单,但是与此相应的风险也很高。不论获得多少易爆微粒和异形天然气的开采权,对于如今的阿德诺兰邦来说,战争都不是一件能够赚钱的事。”
“那为何阿德诺兰邦还要重启战端呢?”
如果这艘船选择掉头,我就只能选择另外的方式去昴宿增九了,走出房间的我看到大家都这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心里不由得如此想道。
我将手肘抵向吧台,点了一份符合礼仪规范的热巧克力。
往热巧克力里面加棉花糖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没想到这艘客运船里的咖啡厅除了棉花糖,连鲜奶油都有,真的是太幸运了。
喝了一口热巧克力后,我往马克杯里加了三匙鲜奶油,喝了一口,又加了两匙。感觉甜味还是太淡了。
虽然我在心智上已经成熟是个大人了,但好像味觉上还是个小孩子呢。
我假装偷偷喝饮料,然后偷瞥眼下的星空一眼。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那么做,但我确实从某个很凑巧的角度,透过穿越小行星群、太空垃圾、舰队的空隙,和某个人四目相对。
是望舒。
虽然只是从万千星辰之外的惊鸿一瞥,直觉却对我如此说道。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件事,稍微有点优越感,因为只有我知道。
阔别那么多年,终于能够重逢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到望舒的身边,不然总是感觉心痒痒的,所以要快些过去才行!
但阿德诺兰邦舰队没有任何停留地从我们眼前远去,先前代表望舒目光的对视仿佛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这是在做什么?
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吗?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心里会涌上一股不甘心的感觉……
望舒。
那是个深深镌刻在我记忆中的名字,比我认识她之后每天都能见到的其他任何人的名字还要深。
而现在,那个【望舒】,那个说是我活到现在的理由也不过分的【望舒】……
她无视了我……继续就朝着她要去的目的地驶去。
浑浑噩噩的过去已经结束了。
虽然条件反射般地想要生气,但我还是竭尽全力压抑住了衝动,重新看向了眼前的马克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