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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1 / 2)

嵌在雨声中。

又是极为冷淡的一声轻应。

黑色的将军门,图案雕刻精美,繁复。

雨下得大了起来,雨水冲刷着图雕。

徐欥的眼睫,垂下一截。

将军门下,三槛台阶。

能跨过去吗?

但只要——

只要,她在听。

“虽然我没有办法完全撇清,我和第一个选项的相关性,但我还是想要先向您澄清申明,那最初是,做助理工作的一项常规性的工作交接。”

并不是只有那一件。

还有另外两件物品。

女士烟和安眠药。

他第一天晚上就将这三样物品放在了一起,做为前辈对后辈的嘱咐,一直放在背包里。

他有经常清洗背包的习惯,也有经常整理背包的习惯,不存在他不清楚他自己背包里的每一件物品,这样的说辞。

但一直以来——

这三样物品,就只是前辈对后辈的嘱咐。

她如果不是只注意了那盒计生用品,她就会发现除此之外的女士烟和安眠药,都没有拆封。

他后来递给她的烟和药,都是他重新准备的。

这就像是——

第一天入学,前辈/长辈送给了后辈/晚辈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物品,用来激励勉励后辈/晚辈努力学习、积极进步,后辈/晚辈谨记教诲与嘱托,将那本有纪念意义的笔记本放在书包里、课桌上,以此来提醒自己,前辈/长辈对自己的嘱托和期望。

后辈/晚辈从来不会在那本笔记本上,记录或者写字,因为它的存在,就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一种提醒,一种激励勉励。

“当然,我知道您还是会质疑我。”

“因为撇不清这层关系,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从我的立场出发,从结论来倒推条件?”

“如果我真的是给您准备的,那就意味着,您有用到的场合,那我……那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做这件事情呢?”

“酸涩和隐忍。”他的声音低低的,仍然清润好听,让人为之动容动情:“因为喜欢您,爱慕您,而必须去承受的一种酸涩和隐忍。

时舒精准地听见了那几个字。

她步伐一顿,手中开门的动作停住。

她咬了下唇,仍不动声色:“嗯,所以?”

“所以,您是打算在电话里,听我向您表白吗?”

哐吱——

冗长而沉重的一声。

将军门从里面被打开。

徐欥看见, 她手执一把黑伞,站在三槛台阶后面。

黑色的居家款式的新中式旗袍睡衣,丰厚的黑发挽成发髻, 随意挽在脑后, 别一支简单的黑色发簪,凭添几分慵懒之意。

框架眼镜,零落至耳边的碎发,将她的清冷和高贵, 描摹得服帖乖顺,又让人觉得遥远。

因为她平时睡得晚,这会儿才堪堪八点过半, 不是她向来休息的时间。徐欥因此有些意外她这一身打扮:“我打扰您休息了吗?”

时舒点头:“嗯, 刚洗完澡, 准备睡。”

徐欥迟疑了一瞬。

这一瞬被她捕捉, 她因此嗤笑一声, 问:“所以呢,徐助理是打算要留到明天, 再向我表白吗?”

她如果不想听他说话, 她不会打开这道门。

她如果不想听他说话,她不会接通他的电话。

“不打算。”徐欥因此摇头:“但我会尽量,长话短说。”

“嗯,那你说。”

三槛台阶,隔开两人的距离。

她在门内, 而他在门外。

雨水顺从屋檐往下滴落,滑过青瓦白墙, 唰唰坠地,溅起或大或小的水花, 荡漾着他的心事,风雨声贯斥着耳,和他的心跳一起膨胀鼓躁。

徐欥看着她,继续说:“无论是长凌雪场的野雪道,还是夜晚冯彤私人会所后面的那条樱花盛开的道路,又或者是眼前您别致的庭院,我都忍不住向您吐露过心声,但它们其实都不是我理想中,正式向您表白的场景。”

他的语速不快,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差不多,声线清澈温和,他或许心中反复演练过很多遍,才保持住眼前的镇定,时舒这般想着。

“我理想中的场景,我应该准备一个正式的告白仪式。在充满浪漫情怀的环境里选取一个合适的场地,布置好气球和灯光,邀请亲朋好友见证,准备鲜花、蛋糕和珍贵的礼物,只有我做足了这些,才不算草率。”

“但……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要向您解释误会,澄清我的行为和我必须坦诚告知您我的心意,捆绑在了一起。”

他并不是害怕被她拒绝,在见证人面前丢失了脸面,才没有去准备这些。他不怕丢脸,也不觉得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会是一件让他感觉到难堪的事情。

喜欢从来也不是面子问题。

但他之所以没有准备这些,是担心她还在生他的气,而他贸然做足了这些自以为是的仪式感,是他的意愿,而非她的意愿。

违背她内心的意愿去这么做,不是惊喜,只会让她加倍地觉得反感,会给她带来一些困扰,会让他们之间的误会更深,关系更难修复。

在误会没有首先消除之际,却试图以一场盛大的告白仪式来跨越误会的沟渠,那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那是一种暂时掩盖,是一种逃避问题的表现,这不是他的初衷,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告白需要华丽浪漫以及诚意,而解释误会和向她澄清道歉,需要的是却是质朴和真诚,当这矛盾的两者形成了一种捆绑,他优先选择了质朴和诚意。

“所以,看起来会有一些潦草和简陋。”徐欥说:“但我不是临时起意,我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行为。”

“我……也做了别的准备。”

时舒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抱着身。

此刻,她抱身的手臂松弛地绕在身侧,纤直的手指敲了敲,弹了弹,仍不动声色:“嗯。那徐助理,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徐欥抿着唇,唇微鼓。

唇角溢出一个浅淡却乖巧的笑容。

微糖分微甜度,微治愈。

时舒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有很浅很浅的酒窝。

很浅,所以不容易被注意到,察觉到。

此刻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年轻男人,他的衣服布料小口小口抿着雨水。

清澈的眼弯弯,眼神专注,他身上那种蓬勃向上的少年感,像橘子味的汽水,瓶盖被他的炽热和真诚撬开松紧,气泡厚积薄发,鼓腾腾溢出瓶口,消散躁动的初夏夜里,那一点儿因气候乍起的炎热。

随后——

她看见他利索地脱下了他的背包。

一件一件往外拿。

一件一件递给她。

“这是我的工资卡。”徐欥伸出手,指尖捏住两张薄的卡片,递给她其中一张:“给您。”

空气中静默了须臾。

他的长睫被雨水沾湿,透下细薄的雨珠阴影。

时舒原本裹身的一条手臂松开,她接了过来他手里的卡片,轻嗤一声:“你的工资都是我发的。”

“嗯,是您发的。但这是我的态度。”

“另外一张呢?”

他手臂的扣子扣得规矩紧实,修长的脖颈处却松开第一颗,他是谨慎小心的性格,做事也向来细致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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