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婉儿!”花锦和思歌刚站在她面前,她便开了口。
两人对视,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玄女随我来,她在楼上等你。”花锦见到做了个请的姿势。
花锦推门进去的时候,上官婉儿正坐在窗户上摇摇欲坠的喝着酒,听见声音也不回头,地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些酒壶。
思歌跟在武仪身后,看着她因为急切迈出的脚,又生生停下放了回来。她叹了口气。
“你们聊,若是有事可以去楼下找我们!”花锦出声说话,上官婉儿才堪堪回头。
看见立在门口的人,她整个人都顿住,灵魂都在跟着颤抖。那是……武曌么?她在心中描摹了千万遍的人,那个日思夜想的人,那个深入骨髓的人,那个她明明喝了孟婆汤却仍旧执着惦念的人!酒水顺着杯子溢到她的石榴裙上。沾湿的裙摆,颜色变得更加潋滟。
她本能的想要逃,却忘了自己坐在窗子上,直接向外栽出去,她害怕了,没由来的害怕。原来看见她能想起的不但是那些美好,还有那刻骨铭心的疼痛!疼的她喘不过,可自己明明已经没有心了,那是哪里疼呢?她也不知道,她隻想要逃走,学着武曌前世那样做个缩头乌龟。
“婉儿!”武仪大喊一声,慌忙将马上要跌落窗外的人拉入怀中。
听见那人唤她的名字,上官婉儿眼神震动,闭上眼睛,压下眼中酸涩。“放手!”她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将武仪的手扯开。
她踉跄的坐在桌子旁,武仪站在她背后,看着她眼中一抹哀痛,无处宣泄,归于寒潭。
武仪坐在她对面,眼神始终追随着她。“为什么执迷不悟,何必还要找我?”
上官婉儿苦涩一笑,“执迷不悟~”她喃呢了两遍,这个词形容她好像真的是太合适了!就是执迷不悟,上半生活着和她纠缠不休,下半生身死了追着她的消息,死亦不休。在她看来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变态!
“或许是因为再没有遇到过比你好看的人吧!想再看一眼。能不能摘了面纱,让我看看。”上官婉儿语气平静,那个十三岁见过后就魂牵梦绕的脸,像是春天的小雏菊,一颗小小的种子,却开遍了每个角落,将她的心占据的密不透风。再见她上官婉儿本想要个答案,俗套的一如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可是见到她似乎又不重要了,前尘旧梦一场,没醒的只有她自己。
女人玉手轻抬,脸上白纱滑落。入眼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春水,顾盼之际,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又带着勾魂摄魄的能力,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淡淡开口,神色悠远,“我以前总觉得遇到你太晚,总想你二十岁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若是我早点遇到你,在你嫁入皇宫之前遇见你,在你还是个孩童的时候遇见你,做你的青梅竹马,你会不会和我两小无猜,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现在想来,你这样子或许就该睥睨天下,让这天下人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是我妄想了!不过你可能不信,你现在的样子和我想象的样子竟然一模一样。”上官婉儿笑着摇摇头。
“婉儿,之前的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武仪对上上官婉儿的眸子,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那眼神比以往每次看她的时候都决绝。
“不必了,玄女大人早些回去吧!我的心愿以了,我也该走了!”上官婉儿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这次分别就不会再见了。得记的牢些,不然那孟婆汤那么厉害,忘了怎么办!
“婉儿,你要去哪里?”玄女,婉儿竟然叫她玄女!心里仿佛有尖刀划过。可她顾不上那么多,她拉住上官婉儿的手。
上官婉儿低头凝着武仪的手,将自己的手抽回。“玄女大人明知故问,说来可笑,以前不惧灰飞烟灭从鬼差手下逃跑,亡命天涯,现在心愿已了,也该回去领罚,或许还能从轻发落,无论下世投胎成什么?对我来说总也是个新的开始!太累了!从前和现在!真的太累了!爱武曌好累!”她前世权倾朝野,运筹帷幄,辅佐女皇登基,保李显安稳度日,若是武曌对她有半分怜悯,也不会将她送予太平!
太平逼宫那日,她手握虎符,城外的十万铁骑本可以长驱直入,将犯上作乱之人悉数反杀。可她看了武曌的信突然就不想再挣扎了!
信上寥寥数语,锥心至骨。
“桑落寒秋冬凛雪,雁过无痕未着心。
日月相伴终难见,相思入梦寄她人。”
吾成尔心,交于太平,永成凤鸾,鱼水合欢。
上官婉儿拿着信,看了又看,再三确认是她的笔记,随侍君侧十几年,她太熟悉!想骗自己做不到。她不由的仰天仰天大笑,未着心?她武曌是根本没有心!她要她和太平鱼水合欢!她怎么忍心!
“我们做个交易吧!”上官婉儿将手中松开,信顺着风飘飘摇摇的向远处飞去。天空湛蓝如洗,红墙青瓦,树影婆娑。
“信你不是都看过了么?她不爱你!她把你给了我!你都是我的,你觉得还有什么可以和我做交易的!”太平手持长剑,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低落,溅开的血迹染红了她的石榴裙,晦色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