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过后,埃利奥斯敏锐地觉察到,容谊正一点点对他敞开心扉。
只是这样还不足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容谊独自冒险。
借着与长老议事的由头,埃利奥斯旁敲侧击地从他那处得到了更多有关禁地和神山的消息,甚至还拿到了一份巡逻队在森林的路线图。
长老还笑眯眯地对他说:“下次你们再去飞船的时候,请让我也进去参观一下。”巡逻队的路线在部落里不算什么秘密,即便他不给,凭这个异乡人的头脑,也会自行摸索出来的,何不与他卖个好,将来从他身上拿到更多好处。
埃利奥斯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他们这次又不去飞船,而是直接上山。
他将此物交给容谊时,容谊如获至宝。虽然埃利奥斯并未提及是如何获得的,容谊相信他自有办法,她如今不会再以为他失了忆脑子就不灵光了,甚至有些时候,埃利奥斯比她想象的更加可靠。
只是感觉他越来越像以前的大副了。容谊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她拿出自己描绘的地形图相结合,森林的面积极广,巡逻队自然不能全面覆盖,她只要悄悄避开他们,就不担心被发现。
只是神山并单指最高的那座山峰,而是森林背后一片绵延不断的山脉,那一片都是部落的禁地。虽说是禁地,也没有任何人敢随意靠近,险峻的山势以及经年累月的厚厚积雪,光是在外围仰望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想要登上这样的雪山,根本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那支舰队曾经降落在何处。
考虑到舰队的体量不是一艘小小的飞船可比拟的,若是舰队曾经出现在这里,那么神山上一定存在着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这个地方应该地形平坦而且足够宽广,要么是山谷,要么是一个巨大的湖泊。这下子容谊的目标就大大缩小了,她要找山上有水的地方。
根据从阿树和青草那里听说的有关神山的传说,容谊开始推演起从前神山上的地貌。虽然如今大雪封山,一切冰封,但是冰层底下肯定还有水流还在流动,之前冬捕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她在地图上圈了几个最有可能的地点,开始盘算着自己要怎么过去。
埃利奥斯全程一语不发,等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后才出声:“我到时跟你一起上去。”这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表达自己的立场。
容谊诧异地回头,刚要拒绝,却发现他绷着一张脸,眼中似有忧虑:“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两个人也好照应。”他牵住她的一只手,语气放温柔些:“放心,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容谊明白他的心意,此行的目的可不只是攀登雪山,还要寻找舰队遗迹,恐怕需要在山上花费不少时间,埃利奥斯再可靠,她也无法保障两人的安全。
埃利奥斯看她低头沉思的样子,态度似乎有所松动,乘胜追击:“即使你想上山,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行,总是要准备一些物资。你不是受过训练吗,这段时间不妨教教我。”说话间,他的身体慢慢靠近,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着她耳边说的。
容谊的耳朵有些发热,思索再三,最后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她做好了独自上山的打算,但是单独行动始终心里没底,若是有埃利奥斯在身边,倒让她安心不少。
期望到时一切顺利。她心中默默祈祷着。
“咔嗒。”
地上的残枝被轻轻踩断,折入雪中。两只雪兽一前一后地边嗅边走,雪地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花型脚印。
带上雪兽是埃利奥斯的建议,动物的直觉十分敏感,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也许能提前预警。
容谊跟在雪兽后头,埃利奥斯就在她身后,眼睛盯着她在雪地上印下的网状痕迹,一语不发,直到她几乎被埋在雪堆中的树枝绊倒时才及时伸手将她拉住。
“谢谢。”容谊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只顾着看地图,没有仔细看路。
“还有多久能到山脚?”埃利奥斯问道。他们在森林里晃悠了大半天,如今日头已经升到树梢了。
高耸的雪山看似近在咫尺,实际遥不可及。为了避开了巡逻队,他们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线:积雪太深,前方树木林立,还有枯枝四处卧倒,加大了前进的难度。
容谊指着前方十点钟的方向说:“快到了。”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埃利奥斯体贴地问。
容谊摇摇头。按照她的预计,如果今天能够一直不停歇地前进,说不定能在太阳落山前开始上山,即便是这样赶路,明天还要继续再爬一天才能到达她想要探索的地方。
她带着埃利奥斯继续向森林深处进发,等到好不容易到达山脚时,莫说是两人,就连平日精力旺盛的雪兽也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气。
容谊靠在埃利奥斯的身旁平复着呼吸,计划着剩下的路线。太阳已经西斜,不仅气温开始下降,就连视野也特别受限,这样的情况登山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如此一来,花费的时间超出了她的预计,她眯着眼睛仰望着神山,扭头对埃利奥斯说:“今天恐怕要在山脚过夜了。”
幸而他们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提前为户外扎营做了准备。考虑到两人出来太久,为了掩人耳目,屋里的壁炉烧着耐燃的木头,他们前两天晚上故意闹得动静很大,容谊还用通讯器录了一段令人羞耻的语音,在晚上定时播放。
希望其他人不要发现他们屋里的异常。容谊暗暗祈祷着自己的小伎俩管用,一想到自己录下了两人在那种状态下的录音,她脸上又开始发烫了。
眼看着埃利奥斯休整过后,准备扎营,容谊连忙抛下那些香艳的遐想,跟他一起忙活起来。
森林本身就有最好的资源,两人就地取材,搜集了一些被雪压断的树木。容谊清理了一块空地开始生火烧水,埃利奥斯用长木头搭在两棵距离比较近的大树之间,中间的空隙用挂着针叶的树枝填补,顶上同样用木头树枝围起。他不仅力气大,手上动作极快,在木头两端削榫卯的接口将其一一连接固定,结实又美观,等太阳敛去最后一丝光芒,一个简陋的避风棚已经完成了。
两人清理了避风棚里的积雪堆在两侧,容谊还浇了一点水上去好让雪冻得更瓷实些,这样可以做挡风墙;地面上铺上了细细的枝条和松软的针叶,埃利奥斯解开了雪兽身上的包裹——是提前准备好的皮毛睡袋。
晚餐是简单的煮豆薯,用餐过后两人钻进了睡袋中,两只雪兽也一左一右地围在了他们的身旁,毛绒绒的身体就是最好的热源。
这是他们这段日子演练过的结果。
寒夜中的森林如同怪物的大嘴将人吞没。
一缕缕嘶吼的风声穿过棚子的缝隙钻入耳内,偶尔夹还杂着不明生物的几声叫唤,容谊缩在埃利奥斯的怀中,身后那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她忽然想起被关在小木屋里的日子:那时候大副一直昏迷,小木屋也一样漏风,他们身上连皮毛都没有,只能靠贴在一起取暖。
她的思绪又跳到更远一些,两人的飞船坠落在森林,大副生死未卜,自己只能白天偷偷出去摸索地形和搜集木材,一面提心吊胆地害怕后面的雪山会雪崩,还要担忧着另一个人会冻死在飞船里。
雪崩。
这个词刚跳出来,簌簌的雪落声从头顶响起,容谊心头一惊,屏息去听,发现是树上的落雪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感觉到她身体一瞬间僵硬,埃利奥斯疑惑地问。
“没事。”容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