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胆战心惊,视线的中央都是被时今澜打了一巴掌的阿宁。
而隻有阿宁看得到,时今澜眼睛除了那鲜红充血的暴戾与怒意,还蒙着一层无论她想遏製,却怎么也遏製不住的泪光。
她从没有见过时今澜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比打她一巴掌,还要让她觉得心惊。
刚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那位池小姐……
阿宁不敢深想,立刻对时今澜低头:“抱歉小姐,我来晚了。”
“我不要听抱歉。”时今澜咬牙,维持着她勉强的理智,“不要再管这个人了,都给我去山崖下面。”
阿宁听着,眼底一片愕然。
她从小就跟着时今澜,知道时老爷子对她的严格,所以从没见过她对什么人在乎过。
可偏偏是池浅。
偏偏是在悬崖。
怎么会这样呢……
她们小姐好不容易才……
阿宁作为局外人,冷静的知道这样高的高度摔下去,活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时今澜说,这样连她都明白的道理,时今澜肯定也知道,隻是不想承认罢了。
她从来都不信侥幸的小姐,这次却不想面对现实。
而也是这份侥幸在撑着她,让她没有轰的倒下去。
阿宁的心里前所未有的难受,表示道:“我这就派人去找!一定会找到池小姐的。”
她说的利落,接着就指挥周围人去悬崖下面。
可听到阿宁的这个称呼。
时今澜恍然一下。
刚刚挥出去的手还泛着疼意,阿宁的脸上也标着那么一个明显的红印。
她突然好难过,脑袋里在想,要是自己刚刚的行为让池浅知道了,她会生气。
她是那样的尊重每一个人,平等的看待每一个人,甚至每一条生命。
平静有序的山崖上,穿插进一道沉沉的脚步声。
时今澜走向了正在部署的阿宁,主动跟她道歉:“抱歉,我不该打你。”
这声落下,周遭又是一片寂静。
阿宁在指挥部署的手整个顿住,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似被什么拍了一下似的,震惊又害怕,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小姐。您您您……”
时今澜神色依旧平静,抬脚跟在下山的队伍后面:“我跟你们一起去。”
阿宁立刻匆匆把自己吓跑了的魂收回来,紧跟着时今澜,扶上她一瘸一拐的走姿:“小姐,您小心。”
朝阳初现,往日寂静的断崖下此刻都是人影。
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悬崖下,从太阳的视角看下去,断崖耸直,树木林立,哪怕是健壮的保镖也格外的渺小。
时今澜也在其中。
还裂着口子的腿不断的流出鲜血,淋漓的滴落在沿路的石头树枝上。
疼意好似贴着骨头,可时今澜丝毫不顾及这些,她就这样顺着池浅可能会摔下来的方向找,分辨着每一个有可能落着池浅的方向。
她说过的。
她要带她走。
她一定要找到她。
不然她怎么带她走啊。
时今澜找的近乎发疯,阿宁在一旁看着,视线里全是时今澜腿上那道伤口:“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也好啊。”
“不用。”时今澜甩开了阿宁的手。
阿宁急得不行:“小姐,池小姐被找到后肯定是要经历一场大手术的,要是您也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感染病倒了怎么办?难道要池小姐过来探望您吗?”
这句话似乎是起了作用,时今澜恍的停住了寻找的动作。
她狞黑的瞳子转而看向阿宁,看着阿宁对自己点头示意,嘴唇翕动。
一整夜没有喝水了,刚刚又经历了一场奔袭。
时今澜温润的唇瓣变得干涩,轻轻扇了两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隻停下动作,坐在了石头上。
阿宁见状,立刻示意不远处候着的医生过来。
山水潺潺,沿着断崖下流淌出一条小河。
医生给时今澜处理伤口,狰狞的口子掺着小碎石粒,有些难处理,时今澜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用眼神环顾四周,依旧在寻找池浅。
“找到了!”
忽的从时今澜左侧传来一声高呼,时今澜立刻站了起来。
医生这时正打开了一瓶酒精,患者突然的动作,让她失手把大半的酒精泼在了伤口上。
伤口忽的被清洗消毒的彻底,流出来的血都透着被水清洗过的鲜红。
时今澜眉头猛地一皱,却是一丝停顿都没有,紧接着就朝声音传来的那边快步走去。
这一路碎石更多,道路难行。
在现场搜索的人听到声音都朝这边过来,却也纷纷为时今澜让路。
此处是悬崖底小河的一条源头,沿着石壁,有一条从山上淌下来水。
万物被其滋养,即使是在光线不多的崖地里,长得也格外葱郁苍翠。
而就在一株被压断了的树枝上,池浅躺在上面。
时今澜远远的走过来,就见她闭着眼睛,表情平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