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淬炉的钢化玻璃。薄唇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烙下一吻。温度冰冷得几乎在她皮肤上灼烧。
&esp;&esp;柰僵直地靠着车窗,甚至都没有反抗。
&esp;&esp;“咔嗒”一声替她解开安全带。他退开,指尖漫不经心地理了理深色西装下,整洁露出的一指宽白袖口,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唇瓣紧压成一条线,薄而利的唇峰微微扭曲,缓缓咬出两个词。
&esp;&esp;“t&esp;out”(滚。)
&esp;&esp;黑色奔驰很快消失在狭窄的西115街尽头。
&esp;&esp;因为出发得早,他们没赶上rh&esp;hour,时间不过8点,离上课还有两个小时。柰穿回了那件雪白的纱裙。她抱着膝盖,静静呆坐在台阶上,眼前的世界模糊而遥远。时间仿佛静止了,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内心无尽的空洞、疲惫、沉重。血红蛋白里、神经末梢上、每一根汗毛中、每一寸肌肤下都充斥着一种可怕的麻木——似乎肌体不再属于她自己。愤怒吗?悲伤吗?恐惧吗?羞耻吗?怨恨吗?她的内心一片混乱,无法分清这些情绪,也无法分清它们是否真实存在,亦或只是【应该】存在。
&esp;&esp;她是否该反抗?如果反抗,该如何做?去报案吗?可真的有人会相信她吗?fairchild会如何报复?那张绿卡她怎么解释?那样是不是自寻死路,是不是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esp;&esp;不。她不能报案。她绝不能报案。那样做会毁了她的。
&esp;&esp;或者……
&esp;&esp;她是否该顺从?该按照fairchild的意志,好好完成这场交易,期盼一切尽早结束?或许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轻松一些,她可以把他对她做的事情,理解为一种变相的“爱”?
&esp;&esp;甚至……尝试去享受这种“爱”?尝试得到他更多的“爱”?
&esp;&esp;她的思绪开始偏离正轨。谁说这不是一种“爱”?虽然这“爱”残酷、扭曲,甚至带着摧残,但或许这就是她能从中获得的唯一形式的“爱”?
&esp;&esp;她该去迎合他,去争取他更多的“爱”……
&esp;&esp;不!——她惊得脊椎发凉,浑身一抖——那不是爱!你疯了吗!?那绝不是——
&esp;&esp;“nelle?&esp;where&esp;were&esp;you&esp;all&esp;weekend?&esp;you&esp;wanna&esp;go&esp;over——”(柰?你一【整个】周末都去哪儿啦?你想不想对一下作业——)
&esp;&esp;清朗的女声自头顶洒下,熟悉得恍若隔世。
&esp;&esp;柰仰头,迷蒙地望向她的朋友。朝阳从neha背后透过来,给她乌黑浓密的蓬勃卷发镀上一层耀眼的金,映得她像一尊沐光的神祇。
&esp;&esp;neha本是笑着的,可在看清柰的脸色与衣服的瞬间,话语戛然而止。她怔了一秒,微微凝眉,随即蹲下身,伸手轻轻探了探柰的额头,嗓音放柔了许多。
&esp;&esp;“hey,&esp;what&esp;happened?&esp;are&esp;you&esp;ok?”(呀,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esp;&esp;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颤抖着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esp;&esp;泪水无声滑落。
&esp;&esp;neha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她没追问,没催促,只是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在得到拒绝后,就沉默地陪她坐在台阶上。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晨间熙熙攘攘,上八点早课的学生行迹匆匆,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也有几个熟人停下脚步,却被neha一一用眼神赶走。
&esp;&esp;纽约的九月中旬已微寒。neha脱下外套,包裹住柰单薄的肩。她5’1”(155)左右,娇小玲珑,外套对柰而言短了一截,但柰仍将衣领拢紧,指节泛白地抓着薄薄的布料,仿佛那是一点仅存的温暖。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esp;&esp;“i…i&esp;want&esp;to&esp;call&esp;y&esp;o&esp;c…uld&esp;you e&esp;with&esp;,&esp;please?”(我……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你……你能陪陪我吗?)
&esp;&esp;高个儿女孩儿蜷缩在矮个儿女孩儿身侧——几乎是由矮个儿女孩儿撑抱着——neha是个脊梁很挺直的人,很瘦小,背薄薄一片,如同一把小小的、却极坚韧的伞骨,又像风暴后海上唯一的浮木,托举起幸存的落难者。
&esp;&esp;柰在宿舍前台拨通家里的电话,握着话筒的指尖微麻。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妈妈的声音温柔熟悉,跨越千山万水,却仿佛近在耳畔。
&esp;&esp;柰嗓子一紧,攥着话筒的手微微收紧。
&esp;&esp;“喂,妈妈。”
&esp;&esp;即便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妈妈仍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语调微微一变,染上几分担忧。
&esp;&esp;“柰儿?你还好吗?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哑,感冒了吗?”
&esp;&esp;柰猛地吸了一口气,赶在喉头的哽咽溢出前用手背掩住话筒,深深埋头,悄无声息地缓了几秒。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已经尽可能轻松,还带着一丝笑意。
&esp;&esp;“嗯,没什么事儿,就是生了点小病。”&esp;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点,像是无意间泄露了一丝脆弱。“就是……有点想你们了。”
&esp;&esp;电话那头,妈妈轻轻笑了一声,宠溺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esp;&esp;“傻孩子,爸爸妈妈也想柰儿。”
&esp;&esp;她停了停,语气愈发柔和,像是轻轻抚过她的发顶。
&esp;&esp;“好好养病,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吗?累了就休息,难过了就告诉我们。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
&esp;&esp;她的声音稍稍远了一些,似乎是把话筒递向一旁,略微提高嗓音道:
&esp;&esp;“老公,你说是不是?”
&esp;&esp;几秒钟后,爸爸温厚沉稳的声音传来,像一座坚实的山,总是无条件地在她身后。
&esp;&esp;“说得对!我们柰儿最棒了。”
&esp;&esp;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笃定,带着毫不犹豫的支持。
&esp;&esp;“柰儿,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妈妈都站在你这边。”
&esp;&esp;柰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扣住话筒边缘,强迫自己把微微颤抖的嘴角压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嗯,我会的。”
&esp;&esp;妈妈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柔声问:“真的没事吗?”
&esp;&esp;她喉咙发紧,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短促的鼻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