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心情睡去了,一种…好像看不到明天的绝望的心情,就好像黑夜向她索取她本不应该获得的快乐所带来的代价。
欢愉之後的夜晚,总是更加黑暗深邃。
“还没起来呢,你等一刻钟再来。”吴玉霜语气镇定地吩咐翠巧,虽然已经尽量冷静,外人听不出什麽,但她自己却知道,声音生y得很,实际上她全身都很僵,心脏跳得七上八下。
她什麽时候在奴仆面前如此心慌心虚过?
绣嫣躲在被子下面,轻轻抓着吴玉霜寝衣的白玉襟扣,不敢大声出气,吴玉霜左臂轻搂着她,两人都是一动不动。
“是,夫人。”翠巧又在门外行了礼,这才离去,对台阶下的人讲:“夫人还没起来,说是一刻钟後……”
声音逐渐远去。
吴玉霜听见外面没声音了,肩膀手臂这才微微松泛了几分,松了口气,绣嫣也从被子里冒出头来,额角有细细的汗。
二人对视一眼,吴玉霜一脸严肃,绣嫣却噗嗤一声轻笑起来,吴玉霜见她这样,自己也绷不住了,脸颊上也浮现出一抹淡笑。
不久,快要到七月初七,城中的nv人们过乞巧节,绣嫣也穿了吴玉霜送的新衣裙,打算和吴玉霜热闹一番,却得知七月初七这一天,是吴玉霜晒书的日子。
早在六月底,吴玉霜就命小厮把家里的藏书搬到楼上去,小厮们小心抬着,搬了十几大箱子。
“夫人,那些都是什麽呀?”绣嫣望着忙碌的小厮们问道。
“书。”吴玉霜眼睛盯着小厮做事,“经史子集,风月话本……林林总总,也有数百本了。”
“没想到沈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却有这麽多藏书呢。”绣嫣觉得稀奇:“老爷很喜欢读书吗?”
吴玉霜莞尔一笑:“是我的陪嫁。吴家既是书商又开私塾,书籍库藏万千,今天想必家中也在晒书呢。”
绣嫣目露仰慕之se:“原来夫人出身书香门
周语林的脸就像刚刚被风吹落到树下的梨花花瓣,并没见到多少衰败枯朽之se。
吴玉霜微微怔住,她反而觉得周语林的脸seb病重的时候还要好,或许是上了妆的缘故,嘴唇上透出一gu鲜润的红。
兴许是刚才幻想的太过可怖,此时吴玉霜的心完全被周语林那如静月般的面容洗涤了。
吴玉霜缓缓在旁边跪坐下来,更近一些望着周语林的脸,只是依偎了一会。
绣嫣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当初师父过世,那凄惨的病容到现在还烙印在她的心里,那确实是si亡才会有的颜se。止歇了所有舞蹈与歌声nv人,命运、时间和病痛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容置喙的痕迹,但师父的眉头始终是舒展的,神态始终是坦然的。
绣嫣一生都不会後悔看见了师父的遗容。
师父留给她的最後遗言,没有什麽特别的话语,只是一个微笑。
对这不见天光不辨日月的世界,师父确实许多次一笑置之。
绣嫣很好地保管了师父的遗物——那个笑容。
她把它完好地留存在了自己的脸上,眉梢眼角,嘴角唇畔,在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依然漾着那个人的姿容,犹如垂丝海棠倒映在碧水中的,流离婉丽的倒影。
回家的路上,吴玉霜和绣嫣坐同一辆马车。
绣嫣给她打着扇子,圆面雪纱上青se丝线绣着几根文竹,彷佛扇出来的风都带着清爽的竹凉香气。
“绣嫣,多谢你,”吴玉霜说:“今天我头昏脑胀的,若不是你,我不一定能见到姐姐最後一面。”
“我最不会替人出头了,”绣嫣说:“可是我看不了夫人被人欺负,就算有人骂我我也要说呀,横竖有夫人给我撑腰,我不怕。”
吴玉霜默默不语,只替绣嫣正了正腰带上的假珍珠,半晌才道:“……以後还是别说了。”
吴玉霜知道,绣嫣当初并不是直接被丈夫沈荣舟买到家里来的,而是另一个富商赠送给他的礼物。
尽管绣嫣容貌出se,弹琴唱曲的技艺也十分jg湛,但沈荣舟只一心在外做生意,鲜少对nv人留心,再美丽的nv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可以交易的筹码,可以取乐的宠物,何曾会真的把绣嫣当成真正的家人来ai护?
即便是吴玉霜这样的正房夫人,对沈荣舟来说,不过是一个打理内宅、填充门面的角se。
绣嫣处境更差一些,在家中不过是待价而沽的一件香yan的货品,随时可能被转卖到别人手里。
吴玉霜是怕她得罪人,以後日子不好过。
绣嫣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再说什麽。
回到家後,吴玉霜把自己妆奁里那条云母珍珠项链送给绣嫣。
六颗小珍珠围着一颗雕成贝壳形状的云母石,众星捧月着那朵浅浅的玫瑰紫se,润泽如玉,又如同月光汇聚出来的一汪散发光芒的水泊。
“好漂亮…”绣嫣对着镜子把它在自己脖子上b了b,戴上看了看,回头道:“这麽贵重的首饰,我怎麽好要呢?”
吴玉霜很少戴这条珠链,她喜欢穿素se的衣服,配饰也以简素为主,绣嫣ai穿花se衣裳,这项链配她正好。
绣嫣又把项链摘下来,放到吴玉霜手里:“我不是为了这些才和夫人好。”
她神情认真,坚决不要。
吴玉霜又把项链交回到她手上,合住她的手心:“就当是替我保管。”
淡紫se的云母和雪白的珍珠上轻轻沾染了绣嫣的指纹和手掌心的纹路,与吴玉霜留下的细微纹路融合、交叠在一起。
绣嫣收下珠链,吴玉霜稍稍安心一些。
毕竟,除了钱财之物,自己也给不了绣嫣什麽了。
说来可笑,吴玉霜竟有种付了p资的感觉,以後就算她有什麽对不起绣嫣的,绣嫣也不好发作了,这样的念头掠过吴玉霜的心底,她又暗骂自己自私卑鄙。
这珠链价值不菲,如果绣嫣以後再被卖到秦楼楚馆,这笔钱可以帮她赎身,就算不能完全抵帐,至少也给她攒下一点t己钱。
吴玉霜想,这才是她真正的意思。
周语林去世後,吴玉霜心情郁然,b往日更加沉闷。
消沉,不思饮食,晚上一夜夜睡不着,白天起来强打jg神处理家宅事务,许多事情是绣嫣帮着办、帮着拿主意,吴玉霜放权给她也放心。
绣嫣本就聪明,跟着吴玉霜时间长了,了解她的脾气秉x,公正透明不偏私,吴玉霜对她也越来越赏识。
能与小妾发展到这般地步,形同副手,吴玉霜是从未想像过的。
秋叶飘落的湖边,吴玉霜和绣嫣一起散步,吴玉霜把周语林的事情说给她听。
吴玉霜心里憋了好多话,只对绣嫣才能说得出一两句来,绣嫣也懂她。
好像随着身t的接纳,情慾的交融,连心房也打开了许多,在吴玉霜眼中,绣嫣已经成为如此不同的存在。
失去周语林的吴玉霜,极其需要另一人的陪伴,但她不想要任何亲人好友的陪伴,她x子要强,又腼腆,不喜欢在亲友面前展露悲伤,但是绣嫣…自己在床上那样难堪的样子都被她看过了,相处起来反而b较坦然。
越是思念周语林,她对绣嫣的渴求就越深,又怕被绣嫣察觉到自己的热切,也怕二人的关系因此再深一层。
她像是伸手想要触0一只正在熟睡的猫,而不愿惊醒它。
绣嫣深谙这种微妙关系的诀窍,她什麽都不会说,她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