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像杨万这种,本来就心虚的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祝鸢面前,会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
祝鸢反而轻飘飘地开口了。
“杨老师,”祝鸢笑着说,“您是公司的法人,公司也有您的一份,您看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呢?”
杨万的脸色僵了僵。
而杨冬青看见祝鸢对杨万这么客气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杨万说:“爸,我记得您从前和祝鸢的老师关系挺好的,和祝鸢应该也比我熟,您帮我说几句,最好让她愿意私了,价格都好说。”
可是杨万看着祝鸢,心里清楚祝鸢真正要的是什么。
他站起身来,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祝鸢不免眯了眯眼睛。
原来给自己带来那么多年噩梦的男人,如今真的已经老了,那颤颤巍巍的模样,都快让她想不起来,杨万当初的样子了。
她看见杨万在她面前扯了扯嘴角,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来,讨好地笑着,上前几步,语气很诚恳。
他的声音很小,祝鸢却听得很清晰。
“祝鸢,就当……就当杨叔叔求你……这件事儿吧,可大可小,只要你帮杨叔叔这一回,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你不是不想看见杨叔叔吗?只要你这次帮我儿子一回,我发誓,以后我和我儿子,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绝对!”
祝鸢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杨万和杨冬青拿了钱就会卷款跑路润到国外,当然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祝鸢的手指点了点桌台,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笑着说:“可是帮不帮你们,不是我说了算啊,这要看法官怎么判吧?”
杨万脸色难看,杨冬青这么多年混迹商场,红脸白脸什么场合没见过,和祝鸢客气了这么久,见她还是这副样子,忍无可忍拍了一下桌子。
“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个项目是杜春华当时按照流程报给你们老板的,合法合规,要是出了问题,你们池氏集团也跑不掉!”
杨冬青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便被人推开。
杨冬青愤怒地转过头去,却蓦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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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前台小姑娘,显然是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开口:“杨……杨总,有人找您。”
而站在前台身后的四男二女,身穿黑色制服,胸襟前的工牌显示了他们所在的部门,让杨冬青瞬间紧张起来。
为首的男人走进来,将证件打开放在杨冬青的眼前。
“您好,我是税务部门稽查科科长,有人实名举报你司常年偷税漏税,请公司负责人随我们走一趟。”
杨冬青白了脸色,转过头来,怒视着一脸平静的祝鸢。
一个女人走在祝鸢面前:“您是举报者吗?也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
税务大楼的过道很安静,长长的走廊给人徒增出一股压力,祝鸢平静地坐在长椅上,而面前的两道大门里面,是杨万和杨冬青分别在接受调查。
率先走出来的是杨万。
他毕竟年事已高,只是公司法人,公司主要活动都是由杨冬青主要负责的,所以很多情况他其实不清楚。
看见祝鸢,杨万的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奈何身旁有人不敢发作。
看着祝鸢微笑看着他的一张脸,杨万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很有能耐吗?我们公司有的是律师专门负责这些事情,就算赔钱,我也有的是钱可以赔,你别得意!”
祝鸢理都不理他,只觉得可笑。
看来杨万教书育人了一辈子,果然还是被时代淘汰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杨冬青的公司到底偷了多少税,根本不知道这笔钱足以让他在监狱里养老养到死。
:证据
而她唯一赌的,不过就是杨冬青的人性。
十分钟后,杨冬青铁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杨万立马上前:“冬青,他们没为难你吧?没事儿,咱们把钱补上就是了。”
可是杨冬青却支支吾吾的,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杨万的眼睛。
杨万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而一旁的祝鸢却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赌对了。
执法人员从后面走过来,直接带走了杨万。
“根据杨冬青的阐述,公司所有活动都是经由你签字同意的,作为公司法人,你需要承担偷税漏税的所有责任。”
杨万当即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杨冬青。
他属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在利益面前,选择了供出自己……
眼看着杨万就要被带走,他当场便精神崩溃了,站在原地不肯走,没有了平日里佯装有素质的高知模样,大声叫嚷起来。
“同志!同志!不就是偷税漏税吗……我补上,我补上就好了!我有钱,我儿子有钱!”杨万涨红了脸,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冬青!快把钱都拿出来,咱们补上,爸爸一把年纪了,不能进去啊,冬青!”
谁知,杨冬青半天没说话,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
“爸,我没钱。”
杨万愣在原地。
杨冬青面色有些痛苦,似乎在做出最后的抉择。
最后,杨冬青咬了咬牙。
“爸,你知道的,我刚结婚,茜茜肚子里还有孩子,要是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填这个窟窿,你让我和茜茜带着孩子去睡大街吗?爸,您受受委屈,只要在里面待上个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