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孩子是昏迷了吗?还睡着呢?”方眉问。
谌江戎把笔记本电脑屏幕一盖:“那我让桃子问问?”
正说话间,谌过的卧室门开了,一个领着另一个出来了,谌过抬起手指虚虚地放在唇前,方眉和谌江戎立刻收声儿,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你怎么不叫我啊,我在你家一口气睡到下午,像什么样子,看上去像是要蹭晚饭。”关佳颜小声地嘀咕着,又很郑重地拽拽谌过的袖子,“我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应该跟叔叔阿姨打声招呼。”
“他俩不在家,回头我给你带一声问好就行了。”谌过瞥眼,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盯着老爸老妈,直接把关佳颜领到门口,然后迅速穿鞋抓起车钥匙。
大门关上了,一直在憋着气轻轻呼吸的方眉和谌江戎双双长出一口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谌江戎笑呵呵道:“闺女这叛逆期来得有点晚啊。”
方眉捋了捋头髮:“随她去吧,这种事儿你越反对她越来劲儿。她要是自己甘之如饴的话,那我也没意见,她开心就好。”
关衡难得地提前下班,谌过直接把关佳颜送回了家。只是一进门,她那副糟糕样子又把关衡吓了一跳。
趁着关佳颜上楼换衣服的空,关衡还悄悄地凑过来问谌过是不是佳颜发疯把她从楼上推下去了,谌过哭笑不得,又不好说她这一脸淤青是自己蒙眼摔的,隻好顺着他说是踩空了台阶磕的。
谌过本来也没打算久留,站着跟兄妹俩说几句话就要走,关衡顺嘴一问:“接下来还会出去吗?”
谌过略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关佳颜,但还是认真答道:“还没有定。不过,再过几天等我好了,我想去一趟阿尔山。阿尔山的金秋没有平替,你应该知道的。”
说罢,她又温柔地看着关佳颜:“佳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想带你踏出自己的小世界,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需要它
关佳颜坐在床边无聊地踢着腿,谌过正站在她衣柜前往外面拿衣服,关衡在门口一脸焦虑。
“你真没有必要这样的,不是我说话难听,”他无奈地瞥了一眼妹妹,“你带佳颜出去是图什么呢?”
“要你管!我谌老板愿意,轮得到你说话吗?”关佳颜气焰嚣张,最近几天总是对哥哥出言不逊,还屡屡嘲笑他是个没人要的老光棍,关衡看在谌过的面上都忍了。
谌挑了两条连衣裙出来扔在床上,又将几件内衣卷起来装进塑封袋里,然后又去取厚衣服。
“可以的,关哥。”谌把衣物迭好往旅行包里装,微笑着看了看关衡以示安慰,“她只是不能看而已。”
关佳颜得意洋洋地衝着哥哥扮鬼脸:“看吧,我谌老板都说行了,你个外行不懂就少说话。”
关衡有些意外,因为谌用了“而已”两个字,好像失明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可这个缺陷明明麻烦得很。他兀自站在那里消化了半天,突然间就明白了谌的意思,一时间竟觉得羞愧难当。
是他狭隘了。也许是自己久在困局中,信心和希望都被消磨掉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又随手看了几个网页:“这个时节去呼伦贝尔,没法看草原碧浪,可惜了。”
“无所谓啊,草是绿的我也看不了,我只要能和谌老板在一起就好啦。”关佳颜这嘚瑟起来没完没了的,搞得关衡微微恼怒,有种想把妹妹逐出家门的衝动,幸而血缘关系阻止了他。
谌又往包里装备用药品:“这有什么可惜的,等明年草绿了,我可以再带她去。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美,想一次看遍所有美景,那就有点太贪心了。”
说罢她又问关衡:“佳颜有靴子吗?那边都割草了,穿长筒靴比较方便,免得扎腿。”
“有!我有单靴!”关佳颜抢答道。
三个人又下楼进了衣帽间,关衡把关佳颜的长筒单靴取出来,谌点点头:“证件装随身小包里,这些就够了,其他临时缺什么临时买。”
关衡微微拧着眉,对谌道:“我派个司机跟你们去吧,不然你一个人也太累了。”
谌把背包放到一边,很认真地说道:“不自驾。我带她坐火车去。”
“什么?”关家兄妹同时发出疑问。
谌语调平静地重复一遍:“我们坐火车去。不飞机不高铁不动车,坐老绿皮火车。”
关衡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看,似乎确定现在是白天,而他仿佛是在梦里,满脑子无法理解:“不是,谌过,你这是怎么说的?我可以承担你们这次出行的费用——”
关佳颜适时插话:“绿皮火车是什么?我从前也没坐过。”
谌摆摆手打断关衡的话:“关哥,不是钱的问题。我肯定不会让佳颜坐硬座,现在刚刚过去开学季,还没到十一黄金周,票务不紧张,还是比较容易买卧铺的。”
“不是卧铺硬座的问题,是坐火车太不方便了吧,像颜颜这个情况,你们自驾的话就比较机动。”关衡是万分不理解。
“你就当是我自己想体验老绿皮吧。坐慢车虽然辛苦,但一路上能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能看一看沿途的风景。”谌不疾不徐道。
关衡脱口而出:“颜颜她能看什么风景?”
“用心看。她可以在旅途中听听别人的故事,跟别人交谈,打交道。她可以用听觉、触觉去触探外面的世界。”谌静静地看看同样面色疑惑的关佳颜,“她不能总待在我们给她圈定好的小世界里,关兰不够、枝繁不够、臧心也不够,世界这么大,她总要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