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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第6部_第十五章 歼灭袁谭(3 / 6)

来。

转眼间战场上人喊马叫,所有兵将都挥舞兵器跟着高呼,不过喊的却是:“曹公万岁!”那声音越来越大、越喊越齐,那振聋发聩之声恰如惊天巨雷在平原上回荡,仿佛是要把大地荡平。

曹公万岁——曹公万岁——曹公万岁——

所有人都在叫嚣,唯有荀攸木然地陷入了沉思——曹公万岁?三军将士都在喊曹公万岁。“万岁”二字岂是随便叫的。

曹操还在狂吼不止,郭嘉打马奔来:“敌军余孽尚在,主公还不速速趁势夺取南皮?”

一句话提了醒,曹操跃上战马,拔剑高呼:“夺取南皮,冲啊!”

三军将士此刻都像中邪了一般,叫嚣着、欢呼着、疯癫着向敌城冲去,宛如海啸般席卷而上。袁谭和郭图都死了,谁还有心思守城?南皮城四门大敞,守军丢盔弃甲死命奔逃。冲在最前面的乐进早纵马跃过涧沟,逢敌便杀遇人便刺,当先闯入城内。

曹操驰至城门前勒住战马,看着英勇的三军儿郎,又狂叫起来:“杀啊!杀啊!将袁谭、郭图满门给我斩尽杀绝,你们都是我曹某人的功臣!城里所有的东西都赏给你们!随便抢!”

士兵听闻此言愈加兴奋,举着长矛大戟往里冲,哪管什么百姓、妇孺,逢人便杀,看见东西就抢,恨不得把南皮城掀个底朝天——只要将军肯下令抢,兵与匪都是一样的。

众谋士随后赶到,见此惨绝人寰的情景无不惊愕。突然有个士兵冲到曹操眼前,摘掉头盔往地上一扔,厉声喝骂:“曹孟德!你原形毕露啦!收买人心的勾当不干了吗?”

这句骂不啻冷水泼头,曹操立时清醒过来。身边的亲兵可不管那么多,见有人敢辱骂主帅,七八支长枪立时刺了过去。

“住手!”郭嘉眼前一亮,匆忙跳下马来,“主公留此人活命,他乃冀州从事李孚!”

这小兵果是李孚改扮,见郭嘉道破行藏,放声大笑:“哈哈哈……我以为大名鼎鼎的曹孟德是个爱民如子的仁人君子,想不到是个矫情饰伪的害民贼!”

曹操一激灵打了个寒战——笼络河北人心之事险些毁于一旦。赶紧传令鸣金。他治军素来严格,命令传下三军不敢不退,所幸将士入城不深,只抢杀了城门附近一带。即便如此,无辜丧命者也不在少数。曹操马上拱手道:“先生潜过连营往邺城传书,又神不知鬼不觉混入我军,真乃一代奇士。老夫方才唐突,承教了!”

李孚趋身行礼:“曹公无需多赞,当务之急是稳定城中人心。”

“可有良策?”

“宜令河北新近投诚者进城宣示明教,申明军纪,这样百姓自安。”

曹操自马鞍兜囊里抽出面小令旗,朝李孚一扔:“由你去办!”

李孚眼明手快已经接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新近投诚者进城宣教,接了这令旗,可就算投诚了。

李孚这才跪倒在地:“请问宣教何辞?”

“只要百姓能安,说什么都行,随你的便吧!”

“诺。”李孚起身,借了郭嘉的马,喊着,“城内百姓各安故业,不得相侵!”驰入城中去了。

曹操捻髯而笑:“此人可用。”

此时入城抄掠的士兵已退出来了,俘获的、投降的将领也被押解到了,王图、张憙、牛金、严匡等小将都举着敌方人头来请功。一片嬉闹间又见辛毗披头散发跑来,拉住一员被俘之将喝问道:“我兄长辛仲治何在?”

那人双手被绑,已吓得半死,说话吱吱呜呜:“他、他……”

“说啊!”辛毗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他死了。”

“什么!兄长死了?”

那人颤巍巍道:“辛评先生听说你辅佐了曹操,又致使满门家眷遇害,他……他气死了……”

“啊!”辛毗大叫一声晕厥在地。

郭嘉、曹丕赶紧抢上去抱住,又揉前胸又拍后背,好半天才缓醒过来。辛毗脸色苍白,两眼似刀子般死死盯着郭嘉,喃喃道:“当日你劝我卖主归降,是不是早料到有今天?我辛佐治自作聪明,真是瞎了眼啊……兄长……”

“别着急……”曹丕关切地揉着他肩膀,“我父感念您大功,定不会亏待于您。不是还有女儿吗?需为女儿想啊……”

郭嘉确实料到营救辛氏一族非是易事,却没料到会是这么惨痛的结局。此刻见辛毗归咎于自己,吓得倒退几步。又觉脚下一滑,低头看去——踩了具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不知谁弄来表功的。

虽然那尸体已残缺不全,郭嘉还是认出了那张布满皱纹的、刻板的脸,愈发心神不宁,只觉胸口处一阵阵窒息之感……

议复九州

除了诛杀袁谭之日的那点儿小风波,收取稳定南皮的事务进行得很顺利,有了接收邺城的经验,在李孚宣教之后,曹操回到大营干脆又发了道《赦袁氏同恶令》,把赦免同党、禁止仇杀、禁止厚葬确立为三大准则,这不仅适用于河北,也可用于接收任何城池……

曹操伫立在南皮西门城楼,望着下面密密麻麻无边无垠的兵马。曾几何时这是梦里才有的情景,现在真的实现了。出兵河北不但攻城夺地,还收编了大量兵马,似吕详、吕旷、马延、张顗等都是整部投诚的,还有许多被获投降的。而且眼前的还不是全部,还有留守邺城的、屯驻许都的、派到幽州去的……对于一个将军而言,统领部队越多越觉风光,在这方面曹操已经满足了。

前几日传来喜讯,袁尚、袁熙已被麾下叛将击败,放弃幽州投靠乌丸部落;青州方面也接收得差不多,只有乐安郡还在抵抗——曹操中原霸主的地位已无可撼动。庆功酒喝了,有功之人赏了,归降之人封了,接下来又该忙些什么呢?

校事卢洪就站在曹操身后。他刚从许都赶来,汇报近来朝中情况。不过他所言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而是京中达官贵人日常都干些什么、说些什么、与什么人交往——曹操虽不在许都,却对朝中百官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卢洪长得又高又瘦,狗舌头般的一张长脸,他出身低贱,但办事精明强干;曹操明明背对着他,但他还是低着头猫着腰,不敢比曹操高出半寸,口中叨叨念念:“伏完又得了一场病,我听人说皇后最近常常给她爹伏完写信,但伏完从来不看,不是烧了就是退回去。具体写的什么也没人知道……”

“哼!”曹操一阵冷笑——写的什么?无外乎叫她父亲设法制约老夫!惜乎伏完没那个胆子,即便有也不可能办到,急得老病缠身卧床不起,连女儿的信都不敢看了……曹操抬手打断卢洪的话,冷冷问道:“最近华子鱼、王景兴、孔文举都在干什么?”

卢洪汇报道:“华歆每日协助中台打理事务,唯主公之令是听,并无不当之处。王朗除了朝会一概闭门在家,不与人来往。孔融最近没找什么麻烦,但整日在府中聚酒豪饮,总喝得烂醉如泥。”

曹操对孔融的行为越来越不能容忍了。前番攻取邺城,不少大臣都来信祝贺,孔融也写了贺信,却在里面说“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谁不知吕望处死妖妃妲己之事?曹操不明就里,还以为这是哪本古书上说的,回信询问这典故来历,孔融却回信说“以今之事度之,想当然耳”——明摆着讽刺曹丕纳甄氏之事。

故而曹操听说孔融聚饮,立刻关注起来:“他和谁一起喝酒?”

“议郎谢该、太医令脂习,还有杨彪之子杨修。”

“这几个人倒也不会出乱子。”议郎谢该是个做学问的人,除了研习《左传》任何事不参与。脂习是厚道和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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