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开口,静静等着霍与川。
霍与川抬起眼来。
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受了伤的缘故,霍与川似乎瘦了一些,脸型显得更加消瘦立体,看向池景行的时候,严肃的神情使得他微微皱了皱眉。
“池少,我知道有些话不应该我来说,”霍与川想了想,斟酌着用词,“不过既然苏小姐已经回来了,祝鸢那边,我希望……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太难做。”
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苏梨已经回来了,池景行也应该放祝鸢离开了。
池景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嗤笑了一声,眼底却淡淡的。
“日后霍先生要是觉得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池景行的语气有些冷,“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熟到轮得到你来过问我的私生活的地步吧?”
霍与川微抿薄唇:“我只是担心我的朋友。”
池景行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知道了,霍先生对朋友的关系,我今晚回去会如实转告给祝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强调什么,霍与川微拧眉心,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苏梨在这个时候出来了,看见霍与川,愣了愣,有些虚弱地笑道:“你是……你是霍医生,对不对?”
曾经苏梨和池景行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世家晚宴,霍与川也出席了,他当时的身份是一个世家大族的私人医生,所以苏梨认识。
霍与川显然没有什么心情和苏梨寒暄,只是礼貌地颔首示意便离开了。
倒是池景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有些讳莫如深。
苏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阿景,你和霍医生很熟?”
池景行垂下眼帘。
“不熟。”
-
苏梨的检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医生看了一会儿,神情有些严肃。
“苏小姐曾经是否有过流产史?”
池景行怔了怔。
苏梨显然有些不自在,余光看了池景行一眼,才缓缓回应:“是。”
“苏小姐,你的子宫壁本来就要比别人要薄一些,加上上次流产,让你的子宫壁更加薄,所以你这次怀孕本来就是很不容易的,如果不好好保胎的话,也许日后……”
医生点到为止,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苏梨这一胎保不住,以后可能就无法再怀孩子了。
苏梨神情有些痛苦,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哭腔。
“我知道了,医生,麻烦你一定要尽全力保住我的孩子……”
“这是我的职责,你的压力也不要太大,孕妇的身心健康很重要……”
医生和苏梨之间的对话,似乎完全没有走进池景行的心里。
他还没有从方才那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一直到上了车之后,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池景行才看似平静地开口。
“你流过产?”
苏梨就知道池景行会问。
她默了默,轻轻地“嗯”了一声。
车内的氛围似乎明显地沉了沉,池景行的呼吸声音变得清晰可闻。
他目视着前方,看上去平静无痕,眼底却有什么情绪在一一碎裂。
苏梨呼出一口气,语气有些颤抖。
“在我出国的前一个月。”
池景行猛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是那个时候。
那是去年年初,苏梨生日的那个晚上。
池景行为苏梨举办了一场让整个世家大族都瞩目的生日晚宴,从法国定制了整整半年的高级礼服,一身洁白的碎钻礼裙,光线打在苏梨的身上,浑身上下都在发着光。
苏梨是那个夜晚,整个海市最耀眼的女人。
可苏梨却在当天,宣布了和池焰订婚的消息。
一时之间,整个晚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池景行的身上。
海市名流圈谁人不知,苏梨是池景行的女人。
池景行和苏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正是因为这场泼天的闹剧。
那个晚上,池景行发了疯。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发病还是发疯,自从小时候确诊了躁郁症和情感障碍,池景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新发病,而唯一能让他平复下来的,就只有苏梨。
可那天,就连苏梨也没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在宾客散尽的深夜,池景行红着眼睛冲进了苏梨的房间,而后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了意识。
直到一个月后,苏梨和池焰一同出国,在英国注册了结婚。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苏梨在那时怀了身孕,因为初到异国,食物和水土都有严重反应,孩子很快就没有保住。
池景行捏紧了掌心。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应该悔恨。
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苏梨曾经怀过孕的事,而按照时间线来说,如果那天他真的发了疯,做了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那么苏梨流产的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
如果是他的……
池景行霎时便红了眼。
:冷静
忽然,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轻轻覆在了池景行的手背上。
苏梨扯开嘴角笑了笑。
“阿景,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原本就是我对不起你,该承受痛苦的,也应该是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