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池景行将写下的所有东西都撕碎了,只留下了一张纸,折成了纸飞机,飞向了蔚蓝的天空。
那张纸上只有一句话,和一个白色小狗的简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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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在医院的好几天,池景行都没有再在天台上遇见女孩。
原本两个人也不怎么讲话,只是会在黄昏时刻互相沉默着陪伴彼此,池景行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可就在女孩缺席的那几天,他的内心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
回到自己的病房的时候,听见几个小护士说起,今天有几个问题儿童出院了,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接走了。
池景行想,可能她也被爸爸妈妈接走了吧。
可就在第二天下午,池景行坐在病床旁沉默地看向外面的天空,病房门却忽然被人敲了敲。
他回过头去,一颗小脑袋从门上的玻璃窗中冒了出来。
池景行就像第一次遇见她那样,身子差点没稳住,险些从床上摔下来。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凶。
“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都不说一声?”
池景行生气起来很可爱,小小的五官都挤在一起,原本显得有几分淡漠的眼眸都变得生动起来。
女孩却呼出一口气。
“原来你在这里,我挨个挨个找了好久,”女孩说,“我刚才去天台了,你没有在,所以我来找你了。”
池景行还是问:“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女孩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淡淡地笑了。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小雕塑。
雕塑是小狗的形状,白色的底应该是刚刷上去不久的,还带着淡淡的油漆味,正面被人用黑色的笔勾勒出小狗面部的模样,和池景行那时画在便签纸上的小狗几乎一模一样。
池景行看得呆住,女孩却故作无谓地说:“那天去逛花园,正好捡到了你的纸飞机,不小心偷看了你写的内容,对不起哦。”
“给你做了一只小狗,是我们美术老师在课上教的,送给你。”
“小狗如果还在的话,也希望它喜欢的人类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小狗不希望你难过。”
池景行缓缓从女孩手中接过那个白色小狗的雕塑,怔怔地看了许久。
而那个白色小狗的模样,渐渐和t苏梨无名指上的小狗模样重合。
……
那时直到出院,池景行才发现自己忘记了问那个女孩的名字。
可偏偏缘分就是那么巧,许多年后的某一天,池景行应邀参加了一个雕塑展会,他在众多奇形怪状的艺术品中,一眼就看见了放置在角落里的那个不起眼的白色小狗。
小狗的左下方,写了艺术家的名字。
两个字,很好听,苏梨。
而当池景行看见苏梨的那张脸,才惊觉她的脸和记忆中那个总是淡淡笑着的女孩渐渐重叠。
那个女孩就是苏梨。
苏梨在见到池景行的第一眼,就微笑着伸出了那双好看纤细的手。
“好久不见啊,池景行。”
苏梨还记得他。
池景行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车厢依然昏暗,身旁的苏梨已经停止了哭泣,而她无名指上的那只小狗,也变得更加清晰。
池景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和苏梨的纠缠,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他握了握苏梨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很凉,和小时候那个温热的拉着他的那双手变得不同。
“好了,我送你去医院,有我在,我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事的。”
苏梨怔了怔。
池景行已经很少没有这样温和地和她说话了。
自从她和池焰结婚,池景行每每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冷淡又疏离。
她回握住池景行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阿景,就算全世界都放弃我了,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池景行的喉结动了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同样哭泣着的,有些相似的脸。
“好。”
:小产
池景行开车到医院之后,先前预约的教授正在手术,池景行便带着苏梨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
等医生出来之后,护士领着苏梨去了检查室,告诉池景行,大概要等四十分钟左右。
池景行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在落日下,他的侧脸显得很温柔,让小护士不由得红了红脸。
不过一想到池景行是陪着一个孕妇来的医院,便也打消了多余的想法,只是感慨现在的优质男都“英年早婚”。
池景行站在医院走廊上,其实他很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总是让他想起童年一个人住在医院里的日子,但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却又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就在他有些愣神的功夫,他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站了一个人。
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霍与川。
池景行微不可闻地挑了挑眉,瞬间收敛了方才有些迷茫的神情,微微勾了勾唇。
“霍医生,好巧。”
霍与川看了一眼池景行对面的产科检查室,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他对着池景行淡淡颔首,本来已经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却还是没忍住,堪堪蹲在原地。
而池景行早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有话要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