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攸宁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她静静地站在一幅画前面,纤瘦的小身板和雪白的衣角一起在狂风中几愈纷飞。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第一眼,烟攸宁的心里就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她说不上原因。
她下意识抬脚,走上前,站在女子的身侧,跟她一起看着那幅画。
那是一副精美的风景画,画的是黄昏时分高涨的水面,岸边有一个三轮车蹬的夜市摊子,车轮旁三三两两的花朵上勾着几点雨露,甚至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潮湿香气。
只是,与其说那香气是花的香味,烟攸宁更觉得那像是食物的香味,好像是汤包?
烟攸宁觉得自己的肚子可能是饿了。
或许是因为站的近了的缘故,烟攸宁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
白皙的脸庞,棕色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唇的右下角还有一点乌黑的痣,无一不抓着烟攸宁的眼睛。
除却她的表情有些若有若无的阴霾,当真是一张美人面。
美人面色不佳,眉心微微蹙着,有种似有似无的忧郁。
不知为何,烟攸宁下意识想要驱散她心底的阴霾,于是道:“你好,请问这是你画的吗?”
那人的身体动了动,像是被烟攸宁突如其来的发问惊到。她面上还是一脸冰霜地“嗯”了一声后,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烟攸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讚:“画的真的很好,你好厉害!”
女子淡淡地说:“谢谢。”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想要离开,却不知为何,脚步还是死死定在原地。
烟攸宁看到她这幅左右纠结的模样,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这个人,实在太像自己了。
烟攸宁知道自己是个敏感自卑的人,因而许多话喜欢憋在心里,时常展现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所以,她希望能帮这个人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烟攸宁正想开口询问女子的名字,却正好瞥到了那幅画的右下角。
“黄昏”与“黎洵”四字出现在她眼前,这个位置一般会写作品的名称,与绘画者的名字,烟攸宁猜测下面那个是她的名字,于是说:“黎洵同学,你对加入绘画社有兴趣吗?”
烟攸宁笑着补充道:“你这幅黄昏画的很棒,我有认识的学姐,可以介绍你进社团。”
“黎洵”猛地抬头,话语间像是有些生气:“不,不是——”
刻在看到烟攸宁的脸以后,她像是愣了愣,很快将头垂了回去,说话的语气倒是比方才那句缓和不少:“不需要,谢谢。”
不是什么?总不会她不叫黎洵,叫黄昏吧。烟攸宁没来由地这样想,险些将自己逗笑。
烟攸宁忍着笑,道:“真的吗?可是你画的真的很好,绘画社明年年初有个内部的小比赛,第一名的奖励据说不错,你不去试试吗?”
她晃了晃手机,将自己的二维码展示出来:“不如这样,你先加我的联系方式。后面要是改变心意的话来告诉我,我和学姐知会一声,把她的名片推荐给你。”
“黎洵”缓缓抬头,看着烟攸宁的手机。
她犹豫了很久,烟攸宁并没有催促她,只是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机递出去。
“好。”终于,“黎洵”点了点头说,“谢谢你。”
烟攸宁笑着看她拿出手机扫码,正巧看见温惊流在不远处衝自己招手,于是说:“那么,有缘再见,黎同学。”
“再见。”她说,面上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忸怩样,像是还有什么没说的话。
烟攸宁站定脚步,等她把话说完。
“这幅画,是我画的,但不叫黄昏,叫雨后。”女子犹豫着开口,一字一句像是咬在嘴里,说得格外艰难,“而且,我也不是,黎洵。”
闻言,烟攸宁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黎洵拿你的作品当自己的上交?”
女子点点头,翻了翻手机,将一段聊天记录拿给她看。
-姨妈都说了,那幅画给我,懂?
-你们家这样同意了又反悔,是在故意下我的脸吗?
-有意思吗?恶不恶心?
-你不怕我和姨妈说?她会站你还是站我,不用我说吧?
连篇是对面发来的质问,烟攸宁注意到最上方的名字框里是“黎洵”二字。
她猜测眼前的女子和黎洵是亲属关系,作画的是眼前人,作品则是被黎洵拿走,在经过她母亲同意以后上交学校,却没有经过她本人的同意。
烟攸宁紧皱的眉头蹙得更凶,心里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但出于多疑的性格,她还是说:“拿别人的作品参赛是可以举报的,我把负责人的名片推荐给你。”
她低着头,快速在好友列表中找到负责人,转发给眼前的女子。
“如果确有其事,你可以捍卫自己的权益。”
女子“啊”了一声,像是根本没想到这茬。
烟攸宁看得更不知味了,的确有许多人在自己的利益受侵犯以后不知道应该如何维护,隻得忍气吞声。
一个是性格使然,更多则是不知所措。
想到这种情况,烟攸宁免不了多叮嘱两句。
“你把自己的名字、班级贴在验证信息里,简单说一下前因后果。”